生生年深不见

生生 第30节

  温听晨重重点头,“嗯。”
  周见弋牵起唇角,绞尽脑汁地哄:“那不生气了好不好?”
  “我没生气,真的。”温听晨抿了抿唇,从外套口袋拿出一个糯米饭团,“我听说你没去吃饭,就给你带了一个糯米饭团,本来刚刚想拿给你,正好看见她找你说话,站那觉得尴尬就走了。”
  “嗯,没什么胃口不想去吃饭。不过既然是你特意给我买的,我肯定全部吃完。”周见弋接过,很给面子地咬了一口。
  温听晨盯着他看了会儿,若有所思,“你最近好像有心事?”
  周见弋沉了脸色,缓缓停下咀嚼,把饭团包上塞进口袋。
  温听晨:“要不要和我聊聊?”
  他们去了学校最深处的人工花园,一路上周见弋把最近家里发生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聊到周槐安自作主张决定他的未来时,他狠狠往人工湖里掷了块石头,湖底鲤鱼惊得四处逃窜。
  温听晨问:“所以,他想你考政法大学,以后去检察院工作?”
  “嗯。”周见弋闷闷点头。
  “你不喜欢吗?”
  “当然不喜欢。”周见弋脱口而出,可扪心自问又觉得也不是那么回事,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
  “其实我还是挺喜欢公检法这一类工作的,以前在检察院耳濡目染,也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穿上制服伸张正义,我就是很排斥他事事都要替我做决定,控制不了我姐就要控制我!”
  “我懂。”温听晨觉得自己特别能理解他的感受,“我妈也想我读师范,说女孩子当老师最好不过,工作稳定,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家庭。”
  周见弋转头看她,“那你怎么想?”
  温听晨黯然,“我不知道,我对外语的确很感兴趣,但我不确定我能不能成为一个好老师。”
  她自己遇到过两面三刀的老师,例如以前的班主任陈娟,所以更明白老师对学生的影响。
  一旦造成伤害,那就是烙在心底一辈子的事。
  她不确定自己能否做好,也怕无心的举动会给别人造成不可泯灭的伤害。
  “我现在唯一的想法是,”温听晨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高考快点结束,离开江市,越远越好。”
  这里发生了太多不开心的事,她迫切地需要一张录取通知书将她与过去划分界限。
  周见弋问:“你想考去哪?”
  温听晨想了想,“帝都吧,那里有最好的外国语大学。”
  步入高三后,她的成绩有了明显回升,几次大考分数都很稳定,只要高考正常发挥,应该没有问题。
  而周见弋的成绩更不用说,次次都排在她的前面。
  周见弋沉思片刻,终于露出这么久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那说好了,今年秋天我们帝都见。”
  温听晨眨眨眼睛,“你想好考哪所学校了?”
  “暂时还没有,但是,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温听晨会心一笑,“好。”
  第29章 星空下的吻(2)
  随着一场台风过境, 高考正式拉开序幕。
  暴雨之后,骄阳似火,知了在树上叫个没完没了, 连带着考生和家长的心情也益发焦灼。
  好在没出什么差错,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走出考场的时候,温听晨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恍惚得像在做梦。
  然而不管怎样, 高中三年的努力和迷茫终于在这天画上了句号。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所有同学回到班上,大家疯了一般地发泄, 走廊、教室纸屑飞扬,满地都是被撕碎的作业和试卷。
  班主任在台上开最后一场班会的时候, 前排女生抱头痛哭,男生也有人红了眼眶。
  温听晨没什么感觉,只是淡淡地想, 终于要毕业了, 真好,这座牢笼再多一秒她都待不下去。
  晚上班级组织毕业酒会, 温听晨没去, 回家睡了个昏天黑地。
  暑假有三个多月长,分数出来前的那段日子最是惬意, 没了升学的阴影, 课本可以丢在一边落灰,也不用为填报学校而专业而苦恼。
  温听晨闷在家里, 报复性地补剧看电影,巴不得一口气把这三年小于名气的影视剧全部刷完。
  一开始, 方萍还不大管她,刚考完嘛,放松几天也正常。
  但温听晨天天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久而久之,方萍就看不下去了,说别人家的孩子毕了业又是旅游又是打工的,就她整天在家做蜘蛛侠。
  这套逻辑无异于“读书期间不允许谈恋爱,大学一毕业就要结婚”,温听晨整个高中时期都被方萍管得死死的,几乎没有娱乐活动,养成了安静恬淡不爱出门的性格,现在一毕业却被反问为什么不出去玩,年轻人应该活泼阳光点,多搞点社交。
  就,真的挺无语。
  接到周见弋的电话时,温听晨正被迫在理发店做头发,方萍嫌她不懂打扮自己,找来一张某女明星的气质大波浪造型,嘱咐理发师照着做。
  吹风机的声音透过电流传到电话那端,周见弋被吵得没法好好说事,耐着性子揶揄:“你那儿怎么这么吵?你该不会考完试就去工地搬砖了吧?怪不得好几天找不到人。”
  他还委屈上了,温听晨示意理发师暂停一下,捂着话筒说:“没呢,我在理发店。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我们过几天打算去武清山露营,你要不要一起去?”
  这件事周见弋早就发短信问过好几遍,但温听晨一直没回,他拿捏不准她的态度,干脆打电话直接问,反正他那副心思早就挂在脸上,明晃晃,坦荡荡,路人皆知。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那些短信温听晨其实都有看到,也是故意不回的。
  两年前的那个暑假始终是她心里抹不去的一道疤,江玦也是这样兴冲冲约她去玩,然后再也没回来。
  记忆中的事情重复上演,她会害怕,也是情理之中。
  然而让她犹豫的点是,周见弋和江玦在她心里终究是不一样的,这两年来和周见弋之间暗暗流动着什么,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
  高考结束后,周见弋想要戳破那层窗户纸的心情日渐急切,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到了该有答案的时候。
  温听晨想了一下,问都有谁去,去几天。
  周见弋说了两个她熟悉的名字,加上来回路程,约莫着玩三天。
  温听晨看了一眼旁边看似若无其事实则早就竖起耳朵的方萍,说:“我考虑一下,晚点给你回消息。”
  挂了电话,温听晨问方萍的意见。
  方萍一听是以前家属院那几个小孩便也放心,他们闹腾归闹腾,却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人品至少有保证,温听晨现在这状态是该多和朋友交流走动。
  于是,温听晨回家便给周见弋回了消息。
  周见弋兴奋得跟什么似的,要了她的身份证号统一订票,又发来一长串出行攻略,说到时候自己在老地方接她。
  临行前一晚,方萍塞给她一叠厚厚的钞票,要她好好玩,一路上要注意安全。
  武清山是本省著名的旅游胜地,搭乘高铁不到一个小时,夏天衣物轻便,温听晨随身携带的行李不过一个小小20寸行李箱。
  第二天一早,周见弋在小区门口等她。
  他戴着棒球帽,一身简约白t搭配到膝盖的黑色休闲短裤,露出小腿饱满的肌理,扑面而来的少年气。
  没有行李箱,就一个平时用的双肩包,塞得鼓鼓囊囊,斜斜挎在肩上。
  他一见温听晨就笑开了,很自然地伸手接过她的行李,视线在她身上反复流连,眼底有惊喜的明亮。
  “几天没见,你换风格了。”
  温听晨今天穿了一条白色半袖连衣裙,长度刚到脚踝,是当下最流行的波西米亚风格,搭配一头海藻般柔顺乌黑的卷发,清纯中又带着一丝妩媚,是与从前在学校的高马尾蓝校服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不过她自己还挺不适应的,裙子是方萍给她买的,发型也是方萍给她挑的,猛地一照镜子差点都认不出自己。
  她不自在地撩了撩头发,“都是我妈给我捯饬的。”
  周见弋又多看了两眼,由衷点头,“挺好看的。”
  温听晨腼腆笑笑,岔开话题往他身后望了望,“其他人呢?”
  “我让他们先去公交车站了。”周见弋看了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找他们汇合吧。”
  公交站就在附近,步行过去十分钟就能到。
  两人算着时间赶到汇合点,却只看见储蓄一人孤零零坐在长凳上。
  周见弋走过去,环顾四周,“鼻涕泡人呢?”
  储蓄闻言站起身,目光扫过他身后的温听晨,微微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
  “本来已经出门了,那谁说忘了带防晒霜,非得回去拿。这不,任柯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呗。”
  储蓄和周见弋交换了个眼神,满脸无语。
  这么注重防晒的应该是个女生,温听晨眨眨眼睛问:“还有谁啊?”
  不等他们回答,远处传来一道甜美的女声,“见弋哥哥!”
  便见一个娇俏女生张开双臂兴奋地朝周见弋扑来。
  周见弋皱眉,侧身一闪,那女生扑了个空,险些摔倒,被温听晨好心扶住。
  “你没事吧?”她关心道。
  女生撅了撅嘴,抚抚裙摆,“没事。”转过身,继续对周见弋笑靥如花,“见弋哥哥,我都好久没有见你了!”
  周见弋不冷不淡地扫她一眼,并没有叙旧的打算,只问:“你的行李呢?”
  女生往路口的方向随手一指,“哦,在后面呢。”
  几人看过去,便见任柯出现在公交站牌下,一手一个行李箱,脖子上还跨了个精致女士小挎包。
  储蓄满脸黑线,“你是去旅游还是搬家,用得着带这么多行李嘛?”
  “你以为我愿意啊?除了我身后的双肩包,其他行李都是这小祖宗的!带那么多,自己还不愿意拿!”任柯气喘吁吁地瞪女生。
  女生笑嘻嘻地撒娇,“哎呀,在外面住那么多天,要用到的东西肯定很多啊。而且我是女生,力气小,你帮我拿下怎么了?”
  任柯咬牙切齿,“那你也不能一样东西也不拿吧!”
  女生做了个鬼脸,不理他。
  人全部齐了,周见弋为温听晨做介绍,说这女生是任柯的表妹,叫许雾,之前在二中读书,和他们是同一届的。
  许雾听了,也眼巴巴挤到他的身侧,问:“那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