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张叙

高墙 第25节

  “没多少,丫头开心,逢晟陪着的,就喝了一丢丢。”
  “顾逢晟倒是比他亲哥说话还好使。”
  两个哥哥宠爱这个老小,是个姑娘更加金贵,从小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星星把银河都摘到手一主。
  沈谦叙性子温润,沈谦晔虽比他小了一岁但也成熟的过早,两人都读了商学院,跟沈昱宁这个离经叛道的妹妹完全不同,他们两个存在的意义,原本就是要把自家妹妹未来的生活铺设的更美满一些。
  可她偏偏不愿意过得舒服,随性散漫几年被顾逢晟改了性子,又像是被下了迷魂汤,一意孤行去学外语了。
  到底是世家,既要根基深重,又要枝繁叶茂,长辈们说了几日也就随她去了,没打算靠着这个姑娘添光添彩,只是想让她平安一生,所以即使违背了原本想让她平稳美满的志向时,到底也是遂了她的心愿。
  入学第一天,沈昱宁因为这两个颜值出众又开着豪车来送她的哥哥,在新生圈里小小热闹了一番。当然,这确实非她所愿,二哥沈谦晔一向爱出风头,放着家里低调的车不开,偏要兴师动众的高调,还声称是为了她。
  要在开学时就断绝掉一切不该有的桃花,这是沈谦晔的原话,沈昱宁听了之后只摇头,怒斥他瞎操心,学校里这些人她根本看不上。
  沈谦叙在一旁静静听着两人胡闹,拿着行李箱进了宿舍楼。
  宿舍设施一般,四人间更是挤得要命。沈谦晔只看了一眼就咂舌,他最近创建了一家游戏公司,手里有点闲钱,用自己人生第一桶金在学校附近给沈昱宁买了套单身公寓,但买完之后听顾逢晟说起外院管理严格,除非周末要不然不能出门。思来想去,还是不能让她这兴风作浪的妹妹闯祸,回头再因为这公寓偷跑出去背个处分,那可就真是丢了沈家的脸。
  当然当然,这一切都是沈谦晔脑中天马行空的想象。沈昱宁自从改邪归正,现在还真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乖乖女。
  “爷爷说你换了床容易睡不着,他托方奶奶给你开了点助眠的中药,学习太累的时候泡水喝一点。”沈谦叙弯腰帮她铺床,轻声开口。
  宿舍内很安静,除了他们一家子之外再无别人。许是她们来的太早,所以还没有别的人来。
  沈谦晔倒是也很尽责,帮着她收拾书桌和橱柜,沈昱宁坐在另一张空床上,笑着给他们两个指派工作。
  “二哥,这衣柜应该是共用的,你就把我那两件真丝的裙子放在柜子里吧,其他的就不用了。”
  末了又看看床铺,有些挑剔的开口:“大哥,你得把床单铺平一些啊,好歹我也是个姑娘家。”
  沈谦叙和沈谦晔冒着汗,在头顶上只有老式风扇的寝室里忙得昏天黑地。最后收拾完,寝室里其他三人也到了。
  总归是小姑娘的地方,沈谦叙和沈谦晔觉得不合适,让沈昱宁跟舍友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她出去吃饭。原本想着带沈昱宁去外面再吃一顿好的,但校门口的路堵的不行,车开都开不出去,最后好跟着沈昱宁去了食堂。
  第29章 此事无解
  顾逢晟今天在临市有个比赛,赶回来的时候是晚上八点,沈昱宁在宿舍里洗漱,已经准备要休息了。
  他打了电话,就在宿舍楼门口等着。
  她下楼时,看见他站在梧桐树下,遗世孤立,身边往来的女生看他许多次,但他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她的方向。
  要说姑娘家的心动,也就是在情窦初开的时候有过这么几次电光火石的瞬间。虽然沈昱宁也说不清楚,可有几次平淡温和的瞬间,她也记得很清楚。
  顾逢晟这个人对她而言,是真的有特殊的意义存在。
  “我以为你忘了我这个新生学妹呢!”
  她穿着睡衣拖鞋,倒真是没一点顾忌。他无形中影响了她很多次,大小姐脾气渐渐少了很多,也可能是近朱者赤,她的性子在慢慢变得温和。
  顾逢晟笑了笑,“怎么可能,立交桥那边堵了车,我是跑回来的。”
  他看向她,眼中有闪闪星火燎原。
  沈昱宁好像突然就长大了,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而他们两个之间,好像也有在慢慢改变。
  “我今天听同学说,法语系的校草学霸顾逢晟要在迎新会上演讲,方不方便我到时候带相机去观看啊,我想当你唯一的摄像师。”
  沈昱宁听人说了一整天,同学八卦时她在一旁听着,还不忘问上一句顾逢晟是谁。对方一脸看外星人的神情,讳莫如深的说这是个传奇。学院里最光风霁月的学霸男神,出身高长得好云云。她听得津津有味,把他这两年在学校里的事听了个七七八八,不过,关于私人感情这方面,说的就有些离谱了。
  有人说顾逢晟大一时曾被一位副院长的女儿追求,对方在大会上对这位优秀学生一见钟情,之后拜托父亲求着见面,但都被顾逢晟一一回绝,结果这位越挫越勇,不顾一切跟在他身后,甚至还辅修了他的专业课。
  这件事是沈昱宁不知道的,她听得很认真。
  顾逢晟给她的回答是,“没有的事儿!”
  确实爱慕他,他也确实在第一时间表达了拒绝,并且还刻意臭脸,营造自己孤高冷漠的样子,用来避开那些想主动接近他的人。
  后来那些人知道,这位冰山学霸不是不爱笑,是不爱对别人笑。
  在沈昱宁面前,那笑得叫一个欢。
  徐衍也吐槽过他,“我都怕你会精神分裂,平时一张冰块脸,见到你那妹妹就笑融化了,这可怎么行。”
  他当时没回答,只是扔给他一本书让他不要多嘴。
  后来的迎新会上,徐衍又是彻底见识了这位沈妹妹的手段。
  人山人海的座位席,她也不知道是怎么说服那些人,竟然真的让给她前排最好的一个位置。相机也是,是学校里没人见过,但是前不久刚在杂志上面世的一款德国相机。
  顾逢晟穿了件白衬衫,左边胸口戴了枚鲜红的徽章,倒真有点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深切之感。
  她也很刻意,选了件白色的长裙,简约款,有意他搭配同样的,脚上踩了双最普通的帆布鞋,及腰长发散在身后,脸上始终挂着笑。
  沈昱宁如今的模样介于清澈和成熟之间,像一轮初升的弯月,只是浅浅看着你,你也会不自主停下驻足。
  她没怎么听清楚顾逢晟在台上都讲了什么,专心致志忙着鼓捣相机,偶尔起身给他拍照之前,还会不好意思的跟身后的人们致歉。
  顾逢晟站在话筒前,看着那抹忙碌的笑身影,内心泛起波澜。
  他原本觉得这样的场合没什么意思,但现在看着沈昱宁为他忙前忙后的样,倒是还挺享受。
  下台时,她甚至在候场区等着他,看到人走过来,笑嘻嘻拧开手里的矿泉水递上去。
  “其实你……”
  话说到一半,顾逢晟也顿住了。
  其实你什么?
  不用为我这么累?
  但他也有那么些卑劣的时刻,希望沈昱宁只对自己好。爱总是藏不住的。
  后来,那些照片被沈昱宁在校外最近的一家照相馆花大钱洗了出来,她也是在这时候才知道,自己那天竟然拍了他许多照片。
  寝室里,她坐在书桌前,看着桌面上摊开的照片,一时间有些犯了难。
  舍友陈疏从食堂吃过饭回来,开门之后看着她纠结的样,走上前去问她怎么了。
  “我觉得哪张照片都挺好的,我舍不得送给别人。”沈昱宁聚精会神的低头看着,终究还是难以抉择。
  陈疏不解,“别人?”
  “就是这照片里的人,他找我要照片,我才不想给他。”
  她这个样子让陈疏笑出了声,寝室里就她们两个关系好一点,陈疏是小镇考出来的大学生,初入学时已经听说了自己寝室里这位出身高贵的千金小姐,一开始还对沈昱宁多了些偏见,以为她会是那种骄纵挑剔的人,但相处下来,发现这个人一点架子都没有。
  非但如此,陈疏跟她说起这样的话题时,她还会反问一句。
  “我能有什么架子,大家不都是来上学的吗?”
  自那之后,两个人关系才真正好了起来。
  “可这是人家的照片,你总不能一张都不给吧?”
  陈疏对她和这位顾学长的事相知甚少,但她也多多少少能看出来沈昱宁喜欢顾逢晟。在她的观念里,既然把喜欢放到了明面上,那就要勇敢坦荡的告诉对方,结果如何就随了天意,总是不能让自己憋屈。
  “你或许可以借这个机会写一封动人的表白信。”陈疏骨子里还是个文艺女青年,高中时就在家乡那边大大小小的杂志上发表过文章,典型的文人思想,倒是也挺浪漫。
  她郑重其事给沈昱宁提议,反倒让沈昱宁觉得无从下手,更无所适从。
  “我写不出来这种东西,我感觉太不真实了!”
  她一土生土长的京平大妞,还真是拿捏不好这江南女子的似水柔情。
  沈昱宁托着腮,“而且,而且我们两家长辈有让我们两个结婚的意思。”
  那是她十八岁的生日宴,沈岳南在寿泉路壹号院简单摆了一大桌子,请了从前一起交好的战友和老同事,席间顾青山看着沈昱宁坐在顾逢晟右手旁,笑着提了一嘴两人的亲事。她当时被人戳中心事,当即借口溜出去拿菜。顾逢晟跟着她一起走出来,两个人在花园里看颜色多样的培育菊花。
  顾逢晟跟她说了许多,唯独没说两人之间的事,只字未提,她便也搁浅。
  没过几日宁茵回来,沈岳南简单提了几句,宁茵笑得开了花。
  “我一直都很喜欢逢晟这孩子的,这孩子优秀,又选了这条路,以后必然是有出息的,一起长大又知根知底,我是很愿意的,要不明年找个好日子先定了亲?”
  沈岳南笑着,“你这一年到头在外面做生意也不回来,现在想起来管自己闺女了?”
  “我那也是为了昱宁,不多挣点钱怎么让她以后过好日子!”
  这个儿媳妇虽然跟自己儿子缘分不深,但沈岳南早已拿她当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了。
  “你那都是妇人之见,咱们丫头以后不一定看得上你那几个钱。”
  “老顾说先不着急,且让两个孩子先过两年自由的日子,早晚的事。”
  宁茵笑着,感慨说从前跟齐惠关系最好,如今看着她儿子长大,以后还能成为一家人,到底也是不辜负这段缘分了。
  ……
  长辈们的想法他们不得而知,但沈昱宁隐隐约约在心底里认定,顾逢晟早晚是自己的人,所以上了大学后越发不顾忌,经常跟在他身后。
  而顾逢晟,慢慢也习惯了她在自己跟前的日子了。
  比如,沈昱宁没来学校的时候,顾逢晟一向是自己去食堂吃饭,偶尔徐衍也会主动凑上来与他结伴,但他大多时候觉得麻烦,说还是自己一个人方便。
  但现在,他每天去食堂,都要等着沈昱宁。
  有时候课不一样,他就主动帮她打好饭等她,食堂里乌泱乌泱涌进来一大批下课的学生时,顾逢晟总能收获一些目光。
  久而久之,那些人都以为沈昱宁拿下了这枝高岭之花。
  时间在长一点,沈昱宁跟着顾逢晟也学到了很多,大一上学期结束,她的所有成绩是第一。同届的新生佩服的五体投地,渐渐也发展出了她和顾逢晟是对金童玉女。这个称号让她笑得不行,有天吃过晚饭散步时还跟他说起。
  “他们是不知道我们两个认识,要不然应该加上一个青梅竹马的前缀吧?”
  他们俩都笑了,在对方的目光中寻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安静。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学了这个专业?毕竟,这条路比家里给你选的要艰难的多。”
  顾逢晟认真看向她,内心还是希望她能说出一知半解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她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了。
  “我不想当一个废人。”
  这就是沈昱宁,永远永远,不会为任何人改变自己。当然,即使有,那也左右不了她最初的想法。
  “不过也有别的理由的。”她又开口,这次认真对上他的眼,有些庄重,“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太孤单,至少,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说,我也不至于会听不懂。”
  后面的话,声音轻了轻。像是不确定,也像是,不敢再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