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剪掉的翅膀

  这是姜早第二次来这个房间。
  今天很早就被陈思帆叫了过来,她甚至没来得及吃早餐,小莫送来的牛奶也还摆在桌上没有动。
  不知道是不是饿着肚子人真的会更精神些,这次,姜早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陈思帆帮她开了门,嘱咐了两句,便把门关上了。
  她现在已经知道,关门是为了防止这个生物发出的声波外溢,伤害到其他人。
  走到之前开灯的位置,那束光再次从头顶照下来。这次她看清了,这光线确实是从地上引下来的天光。
  就着这点亮光,姜早环视了四周。她发现这个房间里确实没有任何电子设备,监视器也没有。
  男人依旧静静的站在房间中央,双手被悬吊在半空,脖子上也勒着一个项圈。
  姜早拿着采样箱,有意放轻了脚步,一步一步缓缓向他靠近,直走到近前,男人也没有任何反应,他依旧低垂着头,似乎已经睡了过去。
  就着那点光亮,她仔细观察他。
  如果用人类的眼光来看,这个男人长得非常漂亮。五官立体又很鲜明,似乎是照着标尺来长的,眉眼鼻唇都没有任何瑕疵,每一处都长得清楚明白。
  精瘦的躯体,肌腱分明,纵深线条间潜藏着一股强势而危险的力量感。
  皮肤很白,隐隐泛着光,像是覆着一层薄膜,在天光的照耀下竟显得十分虚幻,让姜早不由得生出一种想要抚摸他的冲动。
  他闭着眼睛的时候,更像人类了。
  一个非常漂亮英俊的男人。
  姜早呆呆的看着面前这个神奇的生物,直到余光瞥见他从铁链上垂下的手指,让她一下醒过神。
  她快步走上前,垫着脚仔细看了看,发现他每根手指都没有了指甲盖,原本指甲生长的位置现在血肉模糊的,有些部位甚至在流脓。
  姜早突然意识到,他的指甲盖是被人硬生生的从手指上拔下来的。
  离得近了,一股血腥气直冲入鼻。
  如果只是手指上的血,是不会有这么重的血腥气的。
  想到这里,姜早快步绕到男人身后,在看到眼前一幕的瞬间,她被震惊得说不出话。
  在他的背后,有两道开放性的裂口。那两道伤口非常深,分别贯穿过两片肩胛,表皮的肌肉完全外翻,甚至可以看见里面森白的肩骨。
  这两个位置...
  姜早瞬间想起徐正办公室里,挂在墙上的那对巨大的羽翅。
  难道说,那对翅膀是他的?
  意识到这一点,姜早忽然觉得心口发沉。
  她知道有些实验室会对有攻击性的研究体做一些“预防性措施”,来防止它们逃跑或者伤人,但看到眼前这一幕,她仍旧觉得呼吸困难。
  即便是只动物,被人这么拔掉指甲,剪掉翅膀,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更何况,他长得这么像人类。
  姜早没有办法,不感同身受。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把自己从负面情绪里拉出来。
  打开带进来的医药箱,姜早拿出双氧水和绷带,又从旁边搬来一个高脚凳,踩上去想帮他处理手指上的伤口。
  可她还没碰到男人的手,他却突然把手攥紧,修长的手指全藏在了手心里。
  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姜早身子一晃,差点儿从凳子上摔下来,好不容易站稳,一垂眸就对上那双金色的瞳仁。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睁着那双凌厉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姜早能看出他眼睛里的警惕,像是被人侵犯了领地的野兽,瞳孔里开始出现了不悦的杀意。
  “我...”她赶紧解释:“我是想帮你,帮你处理伤口。”
  他的表情未变,依旧死死的盯着她,像是野兽盯着猎物,蛰伏着伺机扑上去一口咬死她。
  姜早意识到,他也许根本听不懂人类的语言,而且以兽的准则来看,她现在站得比他高,又靠的那么近,很容易会让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威胁。
  “我想帮你处理伤口,像这样。”她赶紧从凳子上下来,拿着手里的棉签在自己指尖上擦拭,示范给他看:“这样就不容易感染了。”
  男人恍若未闻,他对于她的动作似乎并不感兴趣,视线从她的手指缓缓移到她脸上,像是在仔细打量她。
  姜早见状,下意识把口罩从脸上扯了下来,她捏着指头冲他比划:“你记得我吗?我上次来过...一小会儿...”
  明知道他听不懂,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但看到姜早的脸之后,男人的态度似乎缓和了许多。
  虽然他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竖瞳里的杀意却明显消失了,似乎不再对她抱有那么大的敌意。
  姜早试探着上前,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再次爬到凳子上,帮他处理伤口。
  他的个子很高,两只手还被悬吊着,即便踩着高脚凳,她也不得不垫着脚,才能勉强够到他的手指。
  姜早拿着棉签小心翼翼帮男人处理伤口,却没有注意到他正在她的脖颈处,似乎在嗅闻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