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阀之上 第157节

  “我是皇后。”
  杨茂即死,其余的人也被悉数拿下。吴玥清点着敌将人数,片刻后斥候来报,薛珪率领部曲,前来救驾。
  陆昭瞟了一眼地上杨茂的尸体,轻描淡写道:“让他自己过来吧。”
  薛珪率部曲距离陆昭等人约有两射之地,他看着不远处血染的山坳,默默闭上了双眼。
  “你们不必跟我过去了。”见对面有将士迎接自己,薛珪吩咐左右,而后翻身下马,又解下自己身上的佩剑和斗篷,大步向迎接他的来使走去。
  片刻后,薛珪来到了陆昭跟前,他低头看了一眼杨茂的尸体,而后折下身,跪叩道:“皇后胜了。臣恭贺皇后,拿下司州。”
  陆昭坐在散架到只剩车板轮子的马车上,衣袂低垂,意态恬然,倒如同废墟间淌下的一股清流水。“可司州各家与行台的争执还在,地方与中央的抗衡还在。薛玄锡,这怎么能说是我赢呢。”
  薛珪微笑着,也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仿佛早就想好如何回答一般:“回禀皇后,争执,不难解决。武力可以压倒一切,压倒一切规则,甚至一切正义。”
  陆昭垂目看着薛琬:“玄锡这句话似是对我有所不满啊。”
  薛珪道:“皇后,杨茂所为是该死。可是皇后可知,弘农郡这一年的粮税是多少吗?”
  “你说说看。”
  薛珪的身子微微抬起来了些,只听他朗声道:“弘农扼守潼关,商旅官船往来频繁。但自崔谅之祸后,司州境内多有战事,官道漕运时通时阻。有饥民,有山匪,有淫祀,商旅和官船多遭抢劫。这几年,杨茂出面与各方交涉,或打或谈,各家出钱购买路票,譬如挑盐的收一千钱,乘马车的包袱客只收五十钱,多寡不等。”
  “之后,司州饥荒,田亩无人耕种,匪盗也到了难捱的时候,便开始掠夺乡民。杨氏部曲为护此乡土,也常出兵讨伐。百姓为了得庇护安居便与杨家商定,耕牛一只,一年缴米两石;种麦一亩,秋收上交一斗。臣不知弘农全境如何,但从杨氏治下的田租和赋税来看,这笔租费与行台制定的赋税想必,反倒有儒家的十而税一之风。”
  “按照行台的新法,当地的百姓赋税是轻了些,可是杨家支撑不住,他们也要向山匪、流民交更多的钱。臣想问皇后,百姓给杨氏的钱与百姓给山匪的钱,有何不同?百姓给杨氏的钱与百姓给行台的钱又有何不同?”
  陆昭没有接话。
  薛珪道:“说到底,不过是武力的强权制定规则,外表合法合理,对于百姓来讲,本质都是一样的,都是以武力制定规则。因此,臣说皇后胜了,没有问题。”
  陆昭忽然正视起来,与其说这是弘农一郡的问题,不如说是世家整体的问题。世家的武装与国家的武装,本质上并无差别,只是在对暴力的垄断程度上有所差异。然而一旦世家的武装得到了政治力量的确认,就会威胁到国家的政治力量。
  至于正义更像是捉摸不定的规则,由最强者定义。然而强者若非恒强,正义转瞬即逝,唯有暴力是永恒的,因为那是依托于世界物质固有的力量。
  陆昭思索片刻,肃穆道:“自古霸王之道,从来都是先霸后王,最后霸王共存。于国家,于地方,都如此。但地方之霸,会让国家在霸与王之间失衡,致使国家覆灭,百姓沦亡。因为世家的霸道与国家的霸道一样,只为扩张,终为占有,一旦更迭冲突,暴力生生不息。强者需恒强,因而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为了血染的江山永不变色,霸道在我,王道亦在我。”
  薛珪微微起身:“臣想不到啊,皇后与臣一身锦绣,如今所言却不过是野兽之间的弱肉强食,物竞之下的优胜劣汰而已。成王败寇,成王败寇啊,然则何为天道呢?”
  陆昭变得格外安静了,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薛珪的来意,重新审视薛珪本人。这片广袤的山谷中忽然变得格外安静了,远处竟传来了悠悠的牧笛声。
  陆昭望着远处的烟雨蒙蒙,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她开口道:“天道难窥,你我不防先论人道。就说牧羊一事吧。”
  第370章 法酬
  崤谷阴雨绵绵, 远处的山脉和渑池合成一道黑影,仅在水岸泛起的涟漪处,窥得云隙洒下的一小片天光。羊群无序地麋集着, 牧童则穿梭在阴影与光明之间。
  陆昭道:“牧者牧羊,朝廷集中权力, 暴力制定规则, 层层剥削利益的同时,层层分配着权力。羊群增多,牧者亦多, 可一旦有天灾之祸,羊群锐减, 亦或有逐利之心,牧者趋至。羊群不堪重负, 牧者焚林而猎,或羊群逃散, 或牧者内斗,局部权力开始更迭, 新的规则重新制定, 日日年年,周而复始,这便是国家的兴衰, 王朝的更替。”
  “每当这样的危机来临,牧者与牧者之间尚可能放下屠刀,谈判解决, 但牧者手中的屠刀却无可避免地要挥到羊群身上。谈判背靠暴力, 拼杀动用暴力,暴力的背后是吃掉羊群获得力量永不更改的本质, 暴力的终结则是牧者与羊群的血流成河,牧者与羊的数量回到初始的起点。”
  “要想让这个牧者与羊的国家稳定发展,既要满足牧者的利益,又要控制牧者的权力。权力与利益的游戏里,最不重要的便是羊群的利益。因为羊群只要水草丰美,安稳繁衍,闲散时三两成群,只要屠刀不落在我头上,不管谁来当牧羊人都可以。”
  有些残忍。
  薛珪低了低眉,没有说话。
  “可是最重要的也是羊群的利益。”
  云隙中的天光一掠,陆昭的声音仿佛由清越变为明亮,“当它们忍无可忍时,会用腿脚寻求出路,逃至新的地方。新的地方或许只有水草,或许会有狼群,或许会诞生一个新的牧羊人,但它们注定不再回来了。羊可以没有牧者,可牧者不能没有羊群。在牧者与羊群的更迭里,如果牧者不能自上而下的改革,就会被自下而上地推翻。”
  薛珪挺起头,正色看着陆昭:“既如此,那臣说得并没有错。”
  “是,你说的没错。”陆昭笑着望向薛珪,“皇权是牧者,世家是牧者,山头的土匪也是牧者,作为牧者,你我并无本质上的差别,但我们对暴力的垄断力却有不同。无序的暴力下,生命的血酬打造的躯骸注定失血过多,苍白无力。有序的暴力下,制度的法酬建筑的高塔却能立足风雨,经久不衰。”
  陆昭的侧脸,在暮雨寒烟的蓝灰色柔光下,与那片山脊的起伏容为一体。当银条纱的发带随风掠过她的脸颊时,同样看到光与暗的汇点在那片双目中闪烁。
  她与薛珪所讨论的并非暴力的善恶,而是在讨论正义与非正义的边界,血酬与法酬的分野。
  “今日杨氏与我的交锋,便是世家与国家的交锋。世家胜,则地方暴力扩张,向上挑战,走向无序。国家胜,则暴力向中央回笼,完成垄断,走向有序。暴力的拥有者可以制定规则,诠释正义。但唯有暴力的最高垄断者,才能制定规则的规则,诠释正义的正义。改革是必须的,此事毋庸置疑。但改谁革谁,由谁来定,此事不容有失。唯有暴力的最高垄断者,有能力把暴力装进笼子,终结暴力的循环,开始以弱者的角度思考,制定弱者的规则,伸张弱者正义。”
  “今日我是来打的,打赢了,明日是要来谈的。”陆昭自那片捉摸不定的天光中走下来了,她的每一个字都如每一次呼吸一般,让人感到匀净,踏实。
  “新法施行,有人拥护,有人憎恨,这都正常。其实憎恨的人未必憎恨新法,只是憎恨自己不是新法的最大受益人而已。”陆昭看向薛珪的眼神平静而温和,“今日我也给一个准话,新法,大规则不可更改;细则可以微调,但必须在州境内统一。落实,各郡县有难处,具体方法可以商榷。”
  说完陆昭走过神色激动的薛珪,蹙眉望着地上横陈的杨氏及其部曲尸体,“两年战乱一年大旱,司州死了这么多世家,这么多百姓。”
  说完,陆昭跨过尸骸,走向一匹无人的战马,翻身跨了上去,背朝薛珪道:“秩序,要一起维护好。”
  吴玥已经开始命人打扫战场,捆缚战俘,杨氏和部分赵氏的家主和残兵纷纷祈求地望向薛珪。薛珪看着杨茂的尸体,既恐惧,又不忍,更不敢看向那些素有交往的世家们。
  最终,薛珪望向陆昭的背影,用微弱的声音问了一句:“这些人,皇后是否可以稍作宽恕?”
  陆昭仿佛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向前走着。
  最后,吴玥走到薛珪面前,提醒道:“皇后方才说过了,秩序要一起维护好。可维护秩序是需要成本的。这件事,皇后可以不会牵连过多,可宽恕他们,维护的成本就太高了。”
  说完吴玥向身后的士兵道:“众人听令,清扫战场。”
  薛珪从行台军返回自己的部曲中。
  此次薛珪能够调动的部曲不过一千余人,跟随他的族人除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大多已经年老,权柄与说话的分量也没有那么重。这些人见薛珪回来,连忙上前询问。此次薛氏出兵,说是襄助行台,其实也谈不上,不过是对行台的后续做一个态度试探。
  对于他们来说,最优的结果自然是杨茂获胜,不过虽然杨茂已死,但薛家仍有进退的空间。
  “皇后和行台对薛家的态度究竟如何啊?”众人争先恐后地问着。
  薛珪此时的心情虽然振奋,但也难免忐忑。振奋乃是对皇后本人这个政策制定者的认同,忐忑则是对已经在武装上一锤定音的结果有些惧怕。
  “不意先前无视行台招揽,竟是错失良机啊。”薛珪长叹了一口气,随后又很快地站在了宗族的立场,重新剖析了是否拥护行台的问题,“行台得薛氏,便有实力整合司州。薛氏若入行台,日后或可一转颓势。依我看,河东若能与行台羁縻,是两厢得益的局面。”
  “ 如今行台已将河南、弘农两郡落袋为安,遥控潼关河洛,南有豫州、荆江支持,朝廷对河东的依赖便少了许多。薛家如果继续对抗,会不会得到冀州和并州的支持还很难说,但必然会失去朝廷的大义。现下皇后一举夺下弘农,河东各家必会群情哗然,一旦河东境内有它家争先倒戈行台,就会借机清算薛家。”
  薛珪一说完,也意识到大势之下,他所做的决断也是局限于一隅。或许在河东他尚且是个牧者,但是在整个行台的策略的对比下,他也不过是个算计小团体利益的一只羊而已。
  众人听罢也是纷纷点头:“那依郎主的意思,薛家要尽快谋取和行台合作?”
  薛珪也怕落一个地奸的名声,先作转圜道:“虽要与行台合作,但也不必毫无保留。河东乡势,自有底蕴,若太过趋炎附势,也不会得到尊重。届时行台便有机会一局铲除河东的盘根错节,大家的利益也必然有所损失。这些利益,我必然会向皇后争取。今日我九死一生,回到诸位面前,诸位也当知皇后不是死守不让之人。新法如何实行,也有商谈的空间,行台不会让新法没有缓冲过程的。”
  崤山下,雨势已停,薛珪骑马向返程的方向走去,杨茂的死状由在眼前。
  “成儿。”薛珪唤来长子,“待回去后,准备一下分宗的事宜吧。”
  跟随陆昭的行台军队在清扫战场后,重新列队。
  此时战场上的血腥之气仍未散去,和着夜色下稀薄的水汽,盘桓在陆昭的眼角处。寒风轻轻将她的睫毛吹得微微颤动,连同凤目之中的一抹霜月也跟着明明灭灭,仿佛还残存着上一幕的刀光剑影。前有大将猛士,后有精骑兵众,陆昭立在临时搭建的令台上,俯瞰众人,这一站,便站出了一场朝会般的肃静严寂。
  此时已有两名卫尉的军士向前捧上录简。战后迅速统计杀敌人数,记录战果,这些事做起来,身经百战的老兵们轻车熟路。陆昭过目之后,开口道:“吴玥,王赫。”
  声线还是原来的声线,但其中的意度、襟度甚至温度,都令眼前的将军不由得恭敬和手道:“末将在。”
  “这一仗,镇东将军指挥得当,临危不乱。王卫率有破敌首之功,扭转胜负之力。众将士也浴血奋战,不失臣节。所有军功据实誊录,吾会上报陛下,力求大赏。”陆昭的称许带着感激,但这份感激被本人举手投足带出的气势,严谨地控制在了上对下的关系之内。
  吴玥与王赫听罢旋即谦让道:“此乃末将职责所在,皇后调度之功,末将不敢贪功为己有。”
  陆昭笑着:“将军谦逊。”
  众将士颇感振奋,暗喜连连,以往军功都是层层上报,大多仅截止到太尉府或领兵将军这一层。皇帝顶多过问一句,便直接让下面按定例封上了。小卒命如草芥,即便抛头颅洒热血赚来的小小功劳,不值得惊动大人物。
  但如今由皇后直接上报,皇帝重视的分量自然就不一样。众人立于陆昭眼下,虽不敢窃窃私语,但一番眼神交流下来,都觉得为皇后这一番拼杀下来,实在是值得。
  陆昭又看了看战俘的名单,没有犹豫:“杨氏反叛州府,对抗行台,戕害皇后。按大魏律法,可就地斩杀。其家属血亲,可交付都官,依刑律判处。赵氏是从犯,在此军者,就地斩杀,亲属可量裁减刑。部曲及所有荫户充入行台,重新编军。”
  片刻后,受刑者被押解出列。陆昭仍然独坐于台上,中间隔了层薄薄的帷幕以作象征性的遮挡。刀起刀落,数十注鲜血喷涌而出,数十颗人头应声而落,偶有几滴猩红血点,打在了月白色的薄幕上,与后面那张清冷的脸庞重叠,在夜色中凝固之后,仿佛只是点缀在美人额前的珊瑚花钿。
  第371章 初定
  当夜, 行台车驾驻于新安,两日后抵达洛阳。此时,王襄的迎驾的仪队已经在西门外等候已久了。
  关于应行台大驾的礼仪, 在渑池一战之后,便在行台与豫州两营中开始协商了。弘农杨氏彻底灭亡于皇后与行台之手,连带汲郡赵氏都吃了亏, 不少僚属都建议王襄不要亲自出面迎接行台。这样支持的行动无疑会使豫州各家不安。
  陆昭同样也颇为理解,先遣使送信给王襄,主动提出可以择一别业, 私下与王襄见面。毕竟先前王襄率众离开司州,是为了诱使杨氏等人出手, 算是参与了消灭杨氏武装的行动。如今公然返回洛阳,司州世家必然怨望以对。
  然而王襄却在营中厉声道:“我等是拱卫行台之大州, 阖府上下与逆贼无私无涉,何须作此姿态?”众人不知一向处事圆滑的王襄为何发此厉声, 然而碍于王襄威严,也没有再做阻拦。
  陆昭得知此事, 也就不再坚持, 将行台到达的确切日期告诉了王襄,也表达了感念之情。毕竟协助行台剿灭司州世家这种事,各家虽然都有猜测, 但如果不宣之于表面,舆论上都好做应对。现在摆出如此架势,便是对行台此举的公然支持, 更把豫州的利益甚至晚年之事, 都托付给了行台,托付给了陆昭。
  陆昭看到城门下的王襄时, 便自下车舆,阔步行至王襄身前。王襄正欲行跪叩之礼,却被陆昭一把扶起:“王使君快快请起。前贤有开拓之举,我等后辈方可继力,行台建立,使君功不可没。”
  王襄笑叹道:“老朽残躯,此等薄劳,不敢称功。皇后与行台开山拓海,老朽尚能有力拾柴于荒,倒不算晚年难堪。哎,年老力衰,更生胆怯啊,愿能略得始终吧。”
  陆昭闻言,即刻会意:“北平亭侯此言,晚辈实不敢当。山海之重,乃天下之人共承,豫兖物揽芳华,形胜关中,堪称鼎力。北镇有北海公,东有王公,行台方有余力为事啊。”
  陆昭谦逊回应后,王襄便领众人一一向皇后见礼,随后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入了洛阳城。
  一路上,陆昭对王襄都是以晚辈姿态相处,分外礼遇。
  交接过程颇为顺利,行台安顿下来之后,王襄又停留了几日,以备顾问。待一切妥当,王襄便带着王佑启程返回豫州,仅留下王俭。
  舟船上,王佑阴沉着脸,来到伯父的面前。王襄此时正闲调古琴,卸去了戎装铠甲,倒也一派儒雅风度。
  “今日你观皇后,是何感想?”王襄按住琴弦,室内再无琴音。
  王佑当着长辈的面,到底还算有涵养,没有继续阴沉着脸,谦恭回话道:“皇后麾下人才济济,世家与寒门并重,也未因党派有所见疏,倒可堪称雅量。”
  “党派?”王襄忽然抬起头,皱眉看着王佑。王佑素来没有什么政治敏锐度,说实话,自己都没看出来有什么党派,他不信这个侄子竟能看出党派。
  王佑道:“听说都官尚书江恒是乃是当朝中书魏钰庭的门生,而卫渐又是……”
  铮的一声,是王襄在挑弦。
  王佑低下了头,不说话了。
  “这是宫音。”王襄严肃地看向王佑,“琴奏宫商角徵羽,都是弦的声音,不过所需不同,材有所异。”
  王襄放下手,一口气深深呼了出来:“明日一早抵达豫州颍阴,你不必随我下船,接着沿颖水南下,到扬州去。我已推举你入扬州刺史苏瀛帐下任曹掾。你跟着刺史,学一些兵事。”
  王佑闻言,忽然仰起头,满面委屈:“伯父,我自知才不如兄长,可叔父何故辱我?苏瀛……苏瀛他不过一寒门,我竟要趋附于他帐下,任一鞭下小吏?”
  王佑一扭头,负气道:“我不去。伯父不如送我回司州,我宁愿无官无职为兄长驱使,也不愿去扬州受此子之辱!”
  “司州?”王襄拧眉站了起来,他虽不如王佑高大,但一双厉目逼视过去,对方在气势上早已矮了半截。“司州那可是虎狼之地,就凭你?不让你去司州是为了保你,即便才如你兄长,未必就能从司州全身而退!你觉得你兄长在司州能任高位?七兵尚书?吏部?民部?他能任一州府长史,便已是他的造化了!”
  其实在王襄看来,长安与洛阳日后的利益冲突会越来越公开化。但皇帝本人既然愿意布局洛阳,就意味着日后很有可能迁都此地。至于政治赋能,陆家看似优势巨大,尾大不掉,但这种优势,日后也会随着皇帝伐楚而抵消掉。因此为了保证减少损失,王襄毅然决然让王俭、王襄两兄弟分头任职。
  至于王襄自己,先前已经向陆昭明确表态,一生功业维待定论,他也不会插手任何斗争。既然先前已经受命插手司州,那不如公开支持行台事务,再陪其他人瞎折腾,未必获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