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妾/美人塌下忏洱珠剑无吟

为妾/美人塌下忏 第30节

  她沉思了片刻,扯了扯宋也的袖子,软软地唤他:“郎君。”
  宋也将低下头,便见着温迟迟极力地够着脖子,一张樱唇粉嫩娇艳。
  他嘴唇勾了勾,往前方扫了一眼,确定没有危险,便不做他想,去迁就她。
  刚要碰上的瞬间,他冷声道:“此时撒娇也不管用。”说罢,像怕她会反悔,紧紧地扣住她的脖颈,重重地碾压了下去。
  温迟迟几乎喘不过气,却在宋也情动之时,悄悄摸上了发间的簪子,一下扎在了宋也腿间。
  只听宋也闷哼一声,松开了她,眼中一片诧异之色。
  温迟迟趁他不注意,如法炮制,扎在了马匹身上,只轻轻地开口:“对不起。”
  说罢,便从发疯的马上一跃而下,滚到了地上。
  第33章 绛河清
  温迟迟从疾驰的马上摔了下来, 滚在地上,周身疼痛如潮水一般朝她席卷而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敢再耽搁, 忍着痛坐了起来, 看着宋也疾驰而去的背影,心中的不安消减了许多。
  手一松,那带着血的簪子便自她手上滑到了地上。
  手上也沾了不少殷红的血迹,还有些血迹顺着她的手腕淌到了她的袖子上。
  也不知是宋也的,还是马匹的。
  温迟迟看了只觉得心惊,连忙捂住了颤抖的指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将地上的银簪自地上拿了起来, 用帕子仔仔细细地擦干净,这才收起来。
  双腿依旧发软着, 然而她依然顾不上许多了,那日梦中之景又像梦魇一般笼在她的心上,她心中惶恐又酸涩, 心跳骤然加快, 再不敢耽搁,强忍着疼痛与乏力站了起来, 拖着如铅般沉重的腿往林子里走过去。
  纵然虚弱, 她走的很急,许是走着走着双腿已然麻木了, 尖锐的痛感减轻了不少, 她又加快了脚程。
  直视前方看路, 心中又挂念着事, 当她被高高凸起的一处绊着时明显愣了一下。
  隔着不算厚实的鞋底, 她先是觉着软软的, 真正落到实处时又觉得坚硬如骨骸。
  骨骸.......
  温迟迟骤然低头,便瞧见了地上躺着的东西,尸首依然分离了。
  浓重的血腥之气瞬间扑到了她的鼻腔中,令她忍不住干呕。
  遍野都是横尸,无一例外,尽是尸首分离,死相丑陋。
  将才过来的一路,温迟迟被宋也搪在怀中,未曾留意到这些。不说将才了,就是她长这般大,连死物都未曾见过几眼,更何况这么多横死的人。
  她忍下如擂鼓般的心跳与心上的恶心,脑袋一片空白,只拔腿朝前头跑过去。
  虚虚地瞟前头,有阴影之处便径直略了过去,再不敢仔细看一眼。
  她自然也未曾见着,不远处面色发沉的人跟了她一路。
  宋也立在一匹完好矫健的马匹之上,就这么随意地驾马,腿上的伤口仍旧不断地朝外头涌血,他置若罔闻。
  只时不时居高临下地看她一眼。
  冷眼瞧着她惊慌失措,脚下踉跄。
  待到看见她回到了原处,扒拉着肮脏的地面,将东西攥到手中之时,不由地凝了凝眉。
  究竟是什么东西,值得她这样?
  宋也只好奇了一瞬,脸就瞬间沉了下去。瞧着温迟迟的双眼眯了眯,眼中几分憎恶,几分讥笑。
  她就这般嚣张,笃定他不会拿她怎么样?
  好,当真是好得很。
  宋也冷笑着调转马头,本想径直打马离开,留她一个人在荒山野岭自生自灭。
  却在转身地瞬间,眼皮跳了跳,只瞥见了一只冷箭直直地朝温迟迟飞了过去。
  温迟迟此时正安静地蹲在地上,低头着,仔细地将她手上珍而重之的东西上沾着的尘土与泥迹掸干净。
  正一心忙着手上的事,冷不丁地撞上了一个坚硬如铁的胸膛,瞬间便被扑到,被直直地压在下头。
  温迟迟只觉得一阵抽痛,却听见男子的一声闷哼。
  她疑惑地抬起头,恰好对上了一双眸子。
  她如法无法形容骤然对上那双眸子的感受,表面上看上去就像平静无风的水面,连丝毫的涟漪不曾泛起来过,却让人下意识地胆颤地觉得风平浪静之下却有汹涌澎湃的暗流。
  温迟迟还想继续打量着,便见着宋也冷冷地阖上了双眼。
  她这才反应过来,宋也此时也跟了过来。
  诧异之时也觉得合理,她阴了他一把,依着他的性子,便是自己到了阴曹地府他也不可能放过她。
  她早已经做过设想,此时骤然见着他,还是止不住地害怕。
  她颤抖着将手上的东西往怀里塞,胳膊抵在他的胸膛上,只塞了一半,却听见宋也又一声闷哼。
  温迟迟动作顿住,只见宋也睁开了眼睛,声音低沉而沙哑,“我说过什么?”
  “再跑,就将你的腿打断。你胆子肥了是不是?”
  声音鬼魅而又轻柔,然而话语里的狠厉与恼怒却盖也盖不住。
  温迟迟浑身一怔,只见宋也捉住她的手,将她手上的东西揪了出来,掀唇问:“这是什么?”
  “你为了这样一个东西连命都不要了,这样蛊惑人心,定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替你处置了。”说罢,便将东西从手中抛了出去,随意抽开了身上佩的剑,直直地往上挑。
  冰冷的剑锋将要压到荷包上,挑破上面的织线之时,便急急地收了回去。
  只见温迟迟从他怀中挣了出来,猛地朝荷包被抛的方向扑过去。
  剑锋凌厉地回首,擦过她的侧脸,斩断了她耳侧的一缕发,便直直地栽进了土中。
  宋也深吸一口气,捏着剑的手逐渐收紧,直到关节处一片苍白,才将剑掷到了地上。
  扔剑时力气之大,牵扯到后背冷箭戳中的伤口,令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自嘲地笑笑,这般赌气做什么,就算让她挨了一刀又如何。
  不给她些苦头吃,她永远都不会长记性。
  温迟迟听见剑落到地上的清脆声,眉心跳了跳,知晓他此刻定然恼怒至极,只略微抬头惊慌地瞥了他一眼,却发现他脸色不好看,细看还有些苍白。
  温迟迟愣住,以为是将才她用簪子伤了他所致,立即蹲了下来,面带歉意,“对不起,我......”
  “你什么?”宋也好笑地问她,也不待她回答,径直将她的手腕夺过来,将东西夺了过来。
  发现只是一个荷包,才只随意地扫两眼,刚想要扔,指腹却骤然擦过微微凸起的地方,他低头,看见荷包上绣了一株没有绣完的兰草。
  眼神一晃,心脏像骤然被人死死地攥住。
  他哑声问:“这兰草你绣的?”
  温迟迟生怕他多问,淡淡应了一声,便心虚地错开眼睛。
  她绣的兰草?是给他的?
  他喜欢兰草,她刻意练习女红针法,来来回回就绣这么个兰草,是为了他?
  若非是极其在乎,又何必不惜一切代价跑到这儿来呢,就为着这么个手帕。
  那他这几日是不是对她太过分了些?
  宋也薄唇微微抿了起来,他这几日对她着实没那般好,还与她云雨后立即纳了妾,她对着自己疾言厉色也许并非是当真憎恶他。
  若是一个女人自始至终对着自己的郎君不闻不问,冷淡自持,从不气恼,从不说狠话,那才是不正常的。
  宋也内心的不悦消散了许多。
  见着温迟迟将那荷包从他手中复又夺了回去,唇角弯了弯,便也没拦着。
  他顾不上背后牵扯到的疼痛,一下便将温迟迟拥在了怀中,“你真是......”
  温迟迟:“......”
  她见着宋也没再计较她手上的荷包,便连忙塞进了怀中,荷包里头装着的是给阿濯求的平安符。既不能被他毁了,也不能被他发现。
  她淡淡地道:“我给郎君惹麻烦了,求郎君责罚。”
  宋也听见细微的动静,眼睛略过她,眼神骤然发冷,他将肩后的插着的冷箭拔了下来,神情平静地就宛如不是自己的骨血与身体一般。
  箭头沾了血,还剜者极小一块肉,宋也看都没看一眼,径直朝不远处的树上掷过去。
  只听一声闷哼,一个人影便从树上落了下来。
  宋也将温迟迟从地上拎了起来,正要抱着她上马。
  只见温迟迟的眼睛从远处落到了她背后,那双澄澈双眼中的惊慌之色异常明显。
  她拉着他胳膊的手有些颤抖,脸色亦更加苍白,音色颤抖,“你背后......是你替我挡箭的?”
  温迟迟想起他上来便将她扑到在了地上,原来是替她挡箭,若是他没来,岂不是要死在那儿了?
  想想便觉得身后满是冷汗,心惊不已。
  宋也的确不满温迟迟到现在才发现这个,但他看着温迟迟发白的脸色,一副受惊的模样竟觉得内心有一丝愉悦。
  有一个女人为自己担惊受怕,似乎也不错。
  他舔了舔后槽牙,笑道:“是,我帮你挡的。”话音刚落,他便捞起温迟迟往一旁走。
  却未曾料到本在一旁安静等待,脾气温顺的白马,骤然间低低地嘶鸣了一声。
  此马狡黠非常,最是机敏,最能察觉处环境的异常。
  宋也脸色瞬间变得不好了起来,守在这儿布陷埋伏他的人众多,他与长柏所带人数并不多,纵然能绝对压制,但毕竟林子四面通泰,有所遗漏。
  有人能藏在树上,那便有人能藏在林子中,等待时机,给予他致命一击。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让温迟迟回来。
  将才他与温迟迟废话了一会儿,他料着那时候便也该动手了,但没人来,心中警惕也就慢慢放松了下来,但没想到,原来在这儿给他留了一手。
  山风吹得他一身玄色劲衣飒飒作响,身上几处伤口的血迹已经凝固着了,沾在衣服上与他的血肉粘合在一起。
  宋也直视前方,冷静地瞧着虚空中跳出来的几个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