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妾/美人塌下忏洱珠剑无吟

为妾/美人塌下忏 第32节

  但落在温迟迟眼中却是另一番意思了,她确实不如盘雪姑娘丰腴,但也没那么差吧?
  为什么要拿她这方面跟旁人比较?
  想到这,脸上不经有些烧红。
  宋也这番话也提点了她昨夜他与盘雪的事,倒也没什么,只如今再抱着她,她便觉着鸡皮疙瘩四起,身子也不由地僵了僵。
  温迟迟不再说话,宋也也没什么力气说,便抱着她一路往小道上去。
  宋也走的不算快,步子却落的极稳,很快便寻到了这儿为数不多的一处农户家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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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家农户家中人口十分简单,只有四口人,一对夫妇,一个十五六岁的哥哥与五六岁的妹妹。
  男人是山上的猎户,靠着打猎为生。女人在家相夫教子,冬日里,山上猎物不多时,便多纳些棉鞋去卖。偶尔上山摘果子,去河中织网捞鱼换口味。
  日子虽然清苦,但好在一家人守在一处,倒也和乐美满。
  最近天气寒冷,山上亦有不少积雪,男人前些时日打的猎物也够一家人过冬了,因而便也没再上山。
  好在男人最近没上山,否则孤儿寡母的,也不一定放心让他二人住进来。
  温迟迟与宋也身上本也没钱,女主人也推说不要钱,但温迟迟还是咬咬牙将怀中那根银簪递给了她,“我的......夫君受了很严重的伤,药材与看病需要钱,但我们手头暂时没有碎银子,因而您先收下吧,倘若有余钱,那便同您换些草药。”
  女主扫了面前的两人一眼,觉得这两人看起来气度不凡,应也不是寻常人家,于是便斟酌地问:“姑娘与公子可是遭遇了什么事?”
  温迟迟愣了一下,便听宋也有气无力地道:“劫匪。”
  女人与男人立即便明白了过来,最近是天下确实不太平。女人见着温迟迟一再坚持,只好将簪子接了过来,“姑娘,那我先收下来了。”
  温迟迟瞧了瞧那簪子,温和地笑笑:“多有叨扰。”
  温迟迟正想拉着宋也往里头去,宋也却止住了她,他朝女人颔首,“夫人若是有余下的衣裳,能否拿一两件给内子蔽体,宋某感激不尽。”
  “嗳,自是可以,不过也不必叫我夫人了,乡下人哪里讲究这些,叫大娘,大娘好。”女人朝宋也温迟迟露出极为淳朴的笑,立即拿了件蓝布袄递给温迟迟穿上了。
  朴素的蓝布袄穿在温迟迟身上,倒衬的她肌肤越发白了,周身一股出水芙蓉般的清贵之气。
  温迟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难怪将才在门口之时,宋也将她往身后挡,便是进屋子内讲话也要将门关上,她一时竟还曾留意她此时身上还穿着寝衣之事。
  很快女人便将另一间屋子收了出来,宋也扶着温迟迟强撑着走了一路,此时已然没了力气,憋了一口气走到榻前,褪下鞋子便躺在了榻上。
  困意朝他席卷而来,他缓缓阖上了眼睛。
  温迟迟在他榻前守了一会儿,看见他面色已然一片潮红,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惊觉此时竟比将才还要烫。
  这身上又是伤口,此时还发着高烧,还逞强抱着她那般久.......
  她脸上升腾起一股懊恼之色,生死攸关的档口,她也不至于当真因他几句难听的话置气。
  她深吸一口气,朝门外走去,预备去问问这方圆可有什么郎中。
  却不想,她的手将离开宋也的额头,他便将温迟迟的手紧紧攥在了手中。
  温迟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尚且发着烧力气还这么大,差点要将她的胳膊折断,不由自主地“嘶”了一声,有些恼怒地回首看他。
  只见宋也眸子虚虚地掀开,薄唇开合,便轻飘飘吐出了几句话,“温迟迟,你要是胆敢再跑......你就死定了。”
  “过往的罢了,再有下次,无论做人做鬼,我都不会放过你。”他用尽全力,撂下威胁的话语,便阖上了沉重的眸子。
  温迟迟不太能理解他,但明白他性子执拗,便只好依着他,“我没想走,只是去给你请郎中治病而已。”
  一边哄着他,这才一边去将他紧紧扣着她胳膊的手掰开,当真费了不少时间,温迟迟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了。
  同主人家说明了来意后,女人立即指着她的男人道:“我家老头也会些不怎样精湛的医术,家里两个小儿生病了也能看看,不若让他随姑娘去瞧瞧吧。”
  温迟迟万分感激地道:“好。”
  男人立即跟着温迟迟往房间里面去,当下立即给宋也把脉,丝毫不敢耽搁。
  只略微看了一会儿脉搏,便连忙看向了温迟迟,神色诧异非常,“这病......当真是严重!这位公子的病怎么会拖到这般严重?”
  他看着眼前姑娘面色又苍白几分,应当是非常担忧的,责怪的话便也说不出来了,他一边忙着叫女人找药材,一边和温迟迟搭把手给宋也处理伤口。
  男人一边处理一边对着触目惊心的痕迹喟叹,但好在他的手非常稳,应对的亦是流利非常,没花多长时间便将这些伤口处理完了。
  男人连忙浣手,而后背上背篓,“这病我治不了,不过几里外有个看病极好的郎中,我去寻他或许有法子,但姑娘你可得守好他守到天明,我带郎中回来之时,否则......”
  否则之后的话男人没再说出口,但温迟迟心中却再明白不过。
  她看着男人推门离去才回过神,看着满盆的血迹,忍着浑身的颤抖,将血水泼在了门外,又打了水给宋也擦拭身体,将给他换上干净的中衣,便见着女人推门进来了。
  温迟迟接过她熬好的药,诚挚地道了谢,这才一口一口地给宋也喂了下去。
  喂好了药,她这才得空闲了下来,她伏在床头,愣愣地看着宋也,眼里没什么情绪,心中却盘旋着男人将才说的话。
  他长叹一声:“能挨在现在,便是福大命大了。能不能挺过去,便要看这位公子的命了。”
  她看着宋也,却忽然觉得,她似乎不是那么想要他死。
  小腹依旧在坠痛着,温迟迟深吸了一口气,将脑袋埋在棉被上,昏昏沉沉地眯了过去。
  后半夜之时,温迟迟惊醒了。
  因为精神警觉着,并没有完全坠入梦乡,一点风吹草动在她耳中都会被无限放大。
  温迟迟抬起头,恰好看见血迹从宋也的唇角不断地流出来。她当即便懵了,心中一片空白。
  她强撑着逼自己镇定下来,托着宋也坐了起来,拿帕子给宋也擦拭嘴角的血迹。
  唇角溢出血迹,温迟迟提着袖子擦了;又溢出,她又擦了;溢出,擦拭.......
  如此循环往复,直到那一方雪白的帕子被血迹染得殷红,她看着宋也,平静铜盆中浣洗,继续给他擦拭。
  血越流越多,她却出奇地镇定。
  直到一口血径直从宋也口中喷出来,温迟迟的手顿了顿,才渐渐开始颤抖。
  她去摸那一滩温热的血迹,根本就不敢看,只知道流了好多......
  指尖分明该是温热的,她却感觉到了丝丝寒意。
  她拿着另一方干净的帕子不断给宋也擦,可是不管用。
  丝毫不管用。
  越流越多,越来越多,好像老天在刻意跟她对着干一样......
  她抬头看了窗外,圆月皎洁而无暇,月光冷清而无情,这样孤寂萧瑟之感,伴随着一种名为绝望的无力感立即将她吞没殆尽。
  不知不觉,滚烫的泪水便夺眶而出。
  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上天要和她开这样一个玩笑,她明明可以恨一个人恨的那样纯粹!可偏偏,那个人为救自己受伤,又为自己生命垂危。
  她要怎样去恨,要怎样释怀,又要怎样去面对此时的他?她又究竟是希望他是死是活?
  温迟迟肩头耸动,浑身颤抖,只给宋也掖着下唇的手从来不曾停过。
  她没有刻意计算时间,但手腕处的酸麻却像在无情地嘲笑她,时间够久了,别努力啦,没用的。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哽咽道:“你不要死,千万不要死......”千万不要因她而死。
  许是因为这句话太过悲恸,宋也眉头拧了拧,从昏睡中醒了过来,眸子眯起了一道缝,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别哭了,吵的我耳朵疼。”
  默了半晌,他极其艰难的扯出一丝笑意,“我不会死,更不会令你做寡妇的。”
  温迟迟给他掖唇角的动作停了下来,极力点了点头,抽泣地说:“那你不许骗我。”
  “不骗你,”宋也脸色已是一片苍白,却攥住了她的手,“你这样担心我,我很高兴。”
  第34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温迟迟看着他面上惨淡苍白的神色,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静了一会儿,才将手自他手中抽回来, 继续给他擦拭唇角。
  宋也松开她的手, 毫不避讳地打量她面上认真的神色,不由笑了笑。
  他抬起手,轻轻拍掉温迟迟的手,“行了,不必擦了。”说罢,便缓缓阖上了双眼,一副极其疲倦的样子。
  温迟迟张张口, 声音有些颤抖,“你不是说, 不是说......”
  “把眼泪逼回去,不许掉下来,”宋也极为无奈睁开眼睛, 命令她道。
  “我当真是敬佩你, ”宋也缓了一会儿说,“还没死就开始哭丧了, 你到底是怕我死, 还是嫌我死的太迟?”
  温迟迟抹了一把眼泪,连忙摇头否认, “没有,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吵的我耳朵疼, ”宋也睨着她通红的双眼, 顿了顿, 才软下来语气道, “你没看到么,我已经不吐血了,只想好好休息一会儿,你先出去吧。”
  温迟迟收回手,讪讪地蹲在他身边,留在这儿也不是,出去也不是。
  “将才大叔说,你如今身子尚且虚弱,让我守在你身边,万万不能离开的。”她盯着宋也,面带歉意,“我不哭了,也不会发出声音吵到你。”
  宋也看了温迟迟,她面上神情淡淡的,而眉心与鼻尖都是红红的。
  在他看来,她这副神情就好像在同他委屈地求情,求他不要赶她走。
  宋也顿了顿,微微颔首,“也是,你不在这儿,又能宿在哪儿呢。”
  “上来吧。”宋也拍了拍身侧,对温迟迟道。
  温迟迟犹豫了一瞬,见着宋也面上不容拒绝的神色,生怕不顺着他的意,他当真会叫自己出去,于是便点了点头,“好。”
  正准备脱鞋上榻,她动作顿在了一边,盯着他身上的中衣看了一会儿,“要不我给你换身衣裳吧。”
  见着宋也点头应允,温迟迟这才转身出了门,烧了好一会儿水,才提着水吊子悄声进了门。
  将热水倒入铜盆中,又兑了一半冷水,温迟迟用手巾搅了会儿,又试了会儿水温,觉得没问题了,这才将铜盆端到床榻边的小案上。
  宋也瞧着温迟迟忙碌的身影,又瞧着她将干净的中衣拿了置在床边,眼睛从她葱白的指尖落到了她娇嫩的面上。
  此时尚是黑夜,外头乌漆嘛黑的一片,这方圆几里也就这一户人家,静悄悄的。
  没人说话,这室内便是一片沉寂,只有温迟迟给他脱衣服时窸窸窣窣的声响。
  农户家中燃不起蜡烛,只有一盏油烛,此时点着,光线并不那样明亮,甚至有些昏暗。
  宋也却将她垂眸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长睫扑闪翕动,往下扫便是秀美而挺翘的琼鼻,肌肤像凝脂一般细嫩。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她圆润的头上,有两缕发丝自她耳边垂了下来,蓬松凌乱却并不邋遢,在他看来,却有几分值得怜爱的意味。
  他此时已经累极了,却再没了丝毫的困倦之意,他抬起手,揉了一把温迟迟的头发,轻笑地说,“你就是顶着这番不修边幅的模样,来伺候你的郎君的?”